走出小鄉(xiāng)村,成為一名城里的醫(yī)生,這是大學時李振兵的夢想。但現(xiàn)在,他大學畢業(yè)進了北京,成為了“清華池”的一名修腳工。
“做修腳工?我開始無法接受?!崩钫癖莫q豫緣于面子。但很快,他的糾結(jié)因為一次義務(wù)修腳而變得平靜。李振兵說,當他走進養(yǎng)老院,脫掉老人的鞋子,看到畸形的指甲讓老人們無法正常穿鞋,甚至不能走路時,他突然找到了工作的意義。雖然修腳時的異味曾讓他“甚至會吐出來”,但當他為老人修完腳,看到老人的滿足時,他感到了一種動力,鼓勵著自己坦然面對這份工作。
在清華池,最終留下來修腳的大學生并不多,李振兵是其中的一個。經(jīng)歷了糾結(jié)與平靜的他,現(xiàn)在會主動跑到二樓向前輩們學藝。“二層的技師都是掛名的,照片貼在了走廊上?!睂τ谶€在一樓大廳修腳的李振兵來說,不知道何時才能在二樓上班。但李振兵堅信,夢想再大,也必須始于腳下。
而從李振兵的身上,“清華池”也看到了一種希望,那是對于“北京修腳技術(shù)”這項非遺的傳承。
■在一層大廳修腳
“仰望”二層的前輩
“清華池”浴池主店的一層修腳大廳,是李振兵上班的地方。早晨8點鐘,他便已經(jīng)到位,等待著派活。一層大廳的顧客是不掛號的,只要交錢便會自動安排一個閑著的修腳師,李振兵每天至少要服務(wù)20名左右的顧客。
這一天,他的第一位顧客是一位中年男士,其上身穿一件綠色的舊夾克,配著米黃色的舊制服褲子。當他脫下一只布鞋時,一股異味出現(xiàn)了。這位顧客一邊脫著襪子,一邊說自己的右腳大拇指有些疼痛。李振兵戴著口罩,一手拿起工具,一只手捧起他的右腳,用手輕摁了一下,又仔細地觀察了一下,之后他把工具放下了。他告訴對方這只腳的拇指指甲溝有炎癥,自己無法去修,只能由樓上的技師去治療。
中年男子不樂意了:“這怎么不能修啊,你們不是說可以修嗎?上去掛號還得多掏錢……”聲音很大,整個大廳都能聽見。李振兵有些手足無措,他想去解釋,但每次開口都被顧客給攔住了。他無奈環(huán)顧著周圍,想找個人來幫他解圍。
一名老員工聽到動靜馬上過來了。他把李振兵拽到一邊,隨即向這名顧客了解了情況,告訴對方李振兵他們只是修腳,還沒有資格治腳病。而對方的大拇指甲溝處已經(jīng)發(fā)炎化膿了,這需要有醫(yī)療資質(zhì)的修腳師來“治病”?!拔覀兘o您優(yōu)惠,誰讓我們沒跟您說清楚吶!”這位老員工一個勁兒地勸慰,這名男子才向二樓走去。李振兵站在一旁,有些木訥地看著眼前的一切,在周圍顧客和同事的觀望下,神情中帶著一些慌亂。
“不知道什么時候我也能在二樓開始上班。”在李振兵心里,那是另一種生活,另一個開始。 二層的修腳技師們都是掛名的,照片貼在了走廊上,顧客可以根據(jù)技師介紹掛號,而掛號費則是技師們收入的一項來源。這些技師們的收入至少在七八千以上,著名的技師收入可達萬元。
■從醫(yī)生到修腳師
從“難堪”到平靜
其實,2010年“清華池”浴池到高校招聘大學生時便提到過修腳師將來的薪水可以達到7000元,而現(xiàn)在李振兵每月的收入在四五千元左右。即便如此,這已經(jīng)比他剛來北京的時候強得太多了。
27歲的李振兵,來自于山西臨汾的一處鄉(xiāng)村,曾夢想做一名鄉(xiāng)村醫(yī)生,上學的時候還在社區(qū)醫(yī)院里給人家打過針。2010年他以“成教”大學生身份,畢業(yè)于太原中醫(yī)學校。他渴望能考取醫(yī)師資格證,同時也渴望到京城闖一闖。2010年4月,他來到了哥哥的公司做庫管。1500元,是他當時的月工資,而他的女朋友——一位在“清華池”上班的服務(wù)員,每月收入在三四千元。當時他租住在豐臺看丹橋附近,一間七八平方米的小屋,沒錢時,不得不求助于朋友。
“其實挺難堪的,壓力挺大的,畢竟女朋友掙得比自己多……”李振兵說,好在女友了解他,沒有對收入提出太多要求,“她也相信我能得到成功的機會?!睓C會來自于2010年的6月底,女友告訴他“清華池”要向社會招聘大學生,月薪很高。
“做修腳工?我開始無法接受。”李振兵猶豫了,這緣于面子:從醫(yī)生到修腳工,理想與現(xiàn)實如此的矛盾;何況自己的家里面是跑大車的,給客戶運煤,也非困難之家……
“如果不去應(yīng)聘的話,女朋友就要跟我分開了?!崩钫癖鴳?yīng)聘時一個月掙1500元,雖然現(xiàn)在能掙到幾千元,但他很長一段時間一直沒告訴家人自己的工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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