插圖 張曦
今年3月，41歲的徐明從公眾的視野中消失。時隔4個月后，7月26日另一位出自大連的重要人物薄谷開來被提起公訴，她涉嫌與另一被告張曉軍共同投毒殺害英國人尼爾·伍德。
徐明究竟與官員和政治有怎樣的聯(lián)系，目前還沒有清晰的事實。但如果重新回溯徐明的經(jīng)歷與他的生意，則有助于觀察商人與官員之間的生態(tài)關系。就像徐明所說的，他需要承擔政策的風險。那么，他為何要承擔政策風險？又要承擔哪些政策風險？政治資源與商業(yè)資本之間又呈現(xiàn)了一種怎樣的“拉鋸”關系？
1991年，20歲的徐明離開老家莊河前往大連創(chuàng)業(yè)。他當時心目中的偶像是比爾·蓋茨。但徐明的軌跡卻并沒有走向“數(shù)字英雄”。他在大連開始賣對蝦，利用政策的空當，出口熟蝦規(guī)避了許可證的限制。在積累了第一筆資本后，又利用城市改造的機會，接下了市政工程，成為挖土的工頭。隨后，在中國建材行業(yè)變革的前夜，壓上全部身家買入12條塑鋼型材生產(chǎn)線，迅速成為“塑鋼之王”。
徐明在接受一家媒體采訪時曾如此評價自己的軌跡：“人要抓住每個階段的機遇，我是1990年畢業(yè)，社會環(huán)境與前一年和后一年完全不一樣，如果晚了一年，就趕不上小平南巡講話，機遇稍縱即逝！”
1999年，年僅28歲的徐明就成為“福布斯富豪榜”上中國最年輕的富豪，此后便是福布斯榜上的?？汀?006年，他以個人資產(chǎn)48億元人民幣位居“全球華人富豪500強”第109位。2010年，入選“胡潤百富榜”，以100億元財富位列第85位。
就在登上“福布斯富豪榜”的這一年，徐明收購了大連實德足球俱樂部，并借助足球進入公共領域，社會影響力不斷加強。在2004年的10月，他成為“足球革命”的帶頭大哥，公開挑戰(zhàn)足協(xié)。
他的每一次成功都帶有很強的冒險成分，幸運的是幾乎每次都壓對了方向。只用了不到10年的時間，他就在商業(yè)、政治、公共領域都積累了強大的影響力。
徐明剛到大連的時候，曾要求自己做好三件事情：學第二外語，練好書法，學會開車。最后他只學會了開車。徐明后來說：“我認為一個人追求完美的時候，勢必會影響在其他方面的發(fā)展?！庇谑牵靼椎玫骄蜁惺?，沒有風險也就沒有成就，“這就是生活，總是要求你做必須該做的事”。徐明的生意，就是不斷去找到這些必須該做的事。他后來說：“我對自己現(xiàn)在沒有定位，人們愿怎么想我就怎么想我！……我不會顧慮到別人對我的印象怎么樣。”
世紀之初，“想做什么就做什么”的徐明開始謀劃一次大轉型。實德集團希望開發(fā)大連雙島灣石化項目，從而進入產(chǎn)業(yè)上游，成為一家大型石化企業(yè)。項目包括1000萬噸的原油煉造裝置、100萬噸乙烯裝置和30萬噸的石油專用碼頭，預計投資達到50億美元，約合416億元人民幣。“雙島灣石化”也是大連市政府所渴望的工程，為城市發(fā)展注入動力。于是，徐明與地方政府在雙島灣項目上結成了一個利益聯(lián)盟。
如果徐明的項目完成，相當于再造一座2002年的大連石化，并且乙烯的生產(chǎn)能力超過遼寧全省的一倍。徐明也將借此成為令人矚目的石油新貴。要知道在煉油、乙烯領域，中國還沒有私營企業(yè)進入。誰能擔保，他不是中國的阿布拉莫維奇呢？
徐明此時的愿望不再是一個搞建材玩足球的商人，他的野心是要在大連甚至北方，與中國石油分庭抗禮。
對于這種選擇的風險，徐明當然明白。就像他此前曾對媒體說的：“這是一種艱難而且具有很強政策風險的轉型?！倍@種政策風險則意味著，即使他完成了一切條件的準備——解決了資金、原材料、運輸以及環(huán)境問題——還必須使雙島灣石化項目成為國家產(chǎn)業(yè)布局的一顆棋子。一旦沒有立項，此前的巨大投入也將付之東流。
在這個商業(yè)模式中，商業(yè)資本必須要取得政治資源的支持，在政治資源的安排下立足。與他早期賣對蝦、挖土方、造門窗的生意完全不同。此時，徐明要干的已經(jīng)是一個國家工程，他必須游走在政治與商業(yè)之間，此間的內(nèi)情與難度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，也最有發(fā)言權。
然而幸運的天平并沒有向徐明傾斜，隨著宏觀政策收緊，他的石化帝國被取消，只剩幻影。他最終沒有承擔住“政策風險”，然后，他就銷聲匿跡了。
徐明是大連莊河人，龐大的實德系的核心企業(yè)最初都在這里孵化，這里有他跌宕故事的前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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