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浪者就住在高架橋下的綠化帶上,病痛和死亡的陰影籠罩著他們 本版圖片 見習(xí)記者 王中杰
小武的晚飯是六塊錢的外賣,老三的則是幾個糖包子
他們聚集在此并以此為家,沒有事做時,就坐在舊沙發(fā)上休息
小張?zhí)稍诟吲_上休息
23歲的老三和25歲的小武4個多月前相識在這個城市的高架橋下——這是流浪漢們在昆明的“家”。在高架橋下來來去去的每個人,都經(jīng)歷過旁人無法理解的傷痛。他們雖有交流,但從不交心,謀生、睡覺、死亡和游走在犯罪邊緣,是他們生活的全部。
如今,老三的四肢已開始潰爛,“能活一天算一天”;同樣患有小兒麻痹癥的小武卻一直堅信,他會過上正常人的生活。
在貴州畢節(jié)5名流浪兒之死引發(fā)人們對流浪兒童救助體系反思之際,我們同樣關(guān)注著這群生存在城市灰暗角落里的成年人。在昆明,已有民間組織摸索出了流浪兒童救助的新模式,而這些游離在社會關(guān)注邊緣的流浪漢,仍仿佛是一座座被遺棄的孤島。
只是,在疾病和死亡陰影的籠罩下,他們依然心懷愿景,并沒放棄回歸社會。
截然不同的同居者
幾個月前搬到高架橋下的小武衣著干凈,談吐不俗,他想靠自己等待機(jī)會。 睡在一旁的老三用薄薄的臟被子裹住下身,臉上積淀了厚厚的黑色,他一邊玩手機(jī),偶爾停下來拂去浮腫手背上流出的黃膿, “沒有用的,沒得治了”。
10月19日午后,街道上行人、車輛川流不息,陽光懶洋洋地鋪灑在這個城市,在高架橋下投下清涼的陰影。
高架橋水泥石墩邊的泥地上,老三一動不動地躺在一套又薄又臟的行李上玩手機(jī),面對陌生人的造訪,連眼睛都不抬一下。小武則一骨碌翻起身,警惕地盯著。
這座高架橋下有兩個水泥墩,老三和小武就住在最靠里的那個橋墩上,這天只有他們兩個人。幾天前,老三們的鄰居可沒這么少。城管清理之前,這里一派繁忙,鍋碗瓢盆一應(yīng)俱全,還引來媒體的關(guān)注,“前幾天才來過幾個記者”,小武對第二撥記者的造訪感到不解。
“我是江西九江的,來這沒幾個月?!睂γ襟w的采訪套路,小武似乎已相當(dāng)了解,無需發(fā)問,自己就說開了。
小武說,在來昆明之前,因?yàn)楦绺缃憬阍谏钲诤蜕虾4蚬?,他去投靠過哥哥姐姐。由于身體行動不便,小武一直從事西裝手工活,比如剪線頭、釘紐扣,出來打工這四五年,已練就一身熟練的西裝手工活手藝。
今年6月23日,小武從老家坐火車來到昆明——他準(zhǔn)確地記得這個日子。晚上下火車之后,他先在火車站旁邊的一個露天廣場歇腳,碰到一個中年流浪漢來要求分享地盤,小武沒有拒絕,流浪漢和小武聊了一陣后離開了,但沒幾分鐘又返回,自稱手機(jī)丟失,并在小武的被窩里翻找,由此和小武發(fā)生了沖突。最終,雙方鬧到了派出所。
昆明的夜間有點(diǎn)冷,幾天后,小武搬到了高架橋下。他衣著干凈,談吐不俗,雖然他堅稱自己只讀了四年半的小學(xué)。在來昆明之前,小武從沒住過高架橋洞。小武說他其實(shí)是可以投靠朋友的,“2009年底我就來過昆明,在一個開牙醫(yī)診所的朋友那邊住了四個月”,可這一次他不想麻煩別人,想靠自己等待機(jī)會?!澳憧?,我走起路來就是這個樣子”,說完,小武離開“床”,迅速地在地上走了幾步?,F(xiàn)在,他唯一能做的,就是在這座高架橋下一天天地待著。就這樣,將近四個月過去了。
睡在一旁的老三用薄薄的臟被子裹住下身,專心致志地玩手機(jī),臉上積淀了厚厚的黑色,兩眼深陷。偶爾,他會停下來,用左手拂去浮腫右手背上流出的黃膿, “沒有用的,沒得治了”,對這些流膿的傷口,老三就像對待闖入的陌生人一樣同樣顯得漫不經(jīng)心?!案绺?,你真的不用管我了,已經(jīng)沒有用了?!泵鎸λ蛠淼尼t(yī)用酒精和消炎藥,老三突然拉開右小腿褲管,露出了層層疊加的黃膿結(jié)痂。
街上,人們行色匆匆,躲在高架橋下的清涼陰影里,老三和小武偶爾朝外看看這個與他們無關(guān)緊要的繁忙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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